【王晓峰】吕 梁 洪 断 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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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 梁 洪 断 想
                    王晓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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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以来，一直想去徐州的吕梁洪看看，但往往越是容易达到的目标越是不上心去做，在徐淮路上来往无数次都没能前往。一直到今年春里的一次从徐州返程途中，我在房村的收费站前拐了一个弯，一路打听来到了原来的铜山县吕梁乡。
      之所以说是原来的吕梁乡，是因为在2000年，吕梁乡作为乡镇一级行政机构已被撤销，并入了伊庄镇。这次撤并，使原本就不太为人广知的吕梁洪，将更加式微，这仿佛是天意所为，抑或是造化弄人，让我和一部分专注于研究中国水神祭祀文化的学者们都不免感到可惜。
      吕梁洪，在中国明清两代的国家祭祀的山川海渎祀礼中占有重要的位置，它是四渎之首黄河之神金龙四大王谢绪显圣和被封之地，这在明清以来的官方历史，地方史志和文人笔记小说、宗教碑刻等文史作品中被联篇累牍地记载。
      元末至正27年（1367）二月，元军和朱元璋率领的明军对阵在吕梁洪，元军占据有利地形，在黄河上游，而明军在下游，《金龙四大王碑记》载：“元师顺流而下，我师将溃，太祖忽见空中有神披甲执鞭，驱涛涌浪，河忽北流，遏截敌舟，震动颠憾，旌旗闪烁，阴相协助，元师大败。”
6 K, `4 p9 q1 ^( X      明太祖朱元璋当夜梦见一儒生，自称是宋代的谢绪，在临安金龙山读书，因元军灭宋，痛感国破家亡，投水而死，现已沉冤百年，今率风雨二神，驱赶黄河倒流，水淹元军。朱元璋醒后，令人查访至杭州，访得实情，百年前确有谢绪其人，因恨极元军入侵，决意一死，并留诗一首道：立志平夷尚未筹，莫言心事付东流，沦胥天下谁能救，一死千年恨莫休，湘水不沉忠义气，淮肥自愧破秦谋。苕溪北去通古塞，留此丹心灭虏酋。遂投钱塘江而死，死后钱塘江大潮涌起，全城人都看见谢绪端坐在潮头之上，面目如生，如坐云端。因为有诗留存，因此杭州人人都相信他已经成神，并能帮助汉人自己的真龙天子消灭异族统治。朱元璋于是敕令全国，封谢绪为护国济运黄河福主金龙四大王。号令黄河运河，主管河工漕运。
      自朱元璋敕封谢绪以后，明清两代对于这位金龙四大王的尊崇供奉高潮迭起，其神庙遍及全国各地，帝王、官员、文人、河工、百姓全都对祂顶礼膜拜，在清代康乾以后，更是达到凡有水神庙尽皆供金龙的天下一统局面，其祭祀规格甚至和佛教、道教平分秋色，仅清代官方祭祀的专祠，在大运河区域内有案可查的就达112座之多。明清两代的文学典籍中记叙河神圣迹的文章更是数不胜数。
      说来出奇，这样一位当年的影响如此巨大而又广泛的神祇，在解放以后的中国大陆，却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几乎找寻不到祂任何踪迹。
      我在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末期开始探索这个领域的时候，是因为发现我身边的安澜龙王庙远远不是所谓的乾隆行宫这样简单，从其最初建庙的渊源和流变的时间判断，它极有可能是祭祀金龙四大王最早的一座祠庙，于是，我收集了大量的历史资料，实地考察了无数遗址和废墟，接二连三地撰写了有关文章，都毫无保留地发到了网上，因此也引起了国内外一些真正懂得的学者和专家们的注意（详见《敕建安澜龙王庙》一书有关文章）。直到2008年，此项研究才被列为国家哲学社会科学院基金项目，承担该项研究的暨南大学的一位学者，一路寻找到我处，探讨其中原因，也是喟然长叹，他们竟然在当年金龙四大王信仰兴起的起源地徐州和宿迁淮安等地，拜访所谓的文史研究专家，都不知道谢绪为何许人也。
      这以后，才陆续地有这方面的研究文字问世，由于这个领域研究的偏狭，导致其中必然存在大量的模糊不清和莫衷一是的地方。比如，对于神话中谢绪显圣的吕梁这个地名，我就看到不少文章写成山西吕梁山，其实，黄河徐州段著名的吕梁洪、秦梁洪、百步洪是很容易查到的，所谓洪，就是因为山岭的原因造成河水落差，类似于瀑布，也只有这样的地理位置才有可能发生古人那些言之凿凿的神话传奇。这一点已经成为当代研究者的共识。
& A; Y6 k7 R9 w6 `- k) ?$ p! u  b      我们不能用现在的所谓科学知识来判断当年朱元璋敕封金龙四大王的历史真实性，正如西方国家的科学人士不会去质疑《圣经*创世纪》一样，信仰和神话植根于每个民族的灵魂深处，自有他的合理性。在今天这样一个礼崩乐坏的无信仰年代里，也许把祂作为一种文化现象来研究，可能更会被人接受。我这次到吕梁，当然也只是走马观花地浏览一下当地政府开发的吕梁风景区，并不奢望能找寻到与金龙四大王谢绪有关的文化遗迹。事实果然和我预想的一样，这个景区囊括了170座山头，10座水库，其中浓墨重彩的项目是：孔夫子观河的孔窝村和大禹治水留下的禹迹；凤冠山上宋代岳飞的《送紫岩张先生》，明代文徵明的《疏凿吕梁洪记》等众多碑刻，没有一处涉及到黄河之神谢绪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与我所掌握的历史知识相符合。尽管金龙四大王谢绪是在徐州吕梁洪显圣被封，但却从未在这里被尊为吕梁洪的守护神，祂在世俗人间享有的第一座神庙却在我的老家宿迁皂河，这首先因为朱元璋下令建造的金龙四大王神庙是在战场的后方，即是在皂河骆马湖畔的行营跟前。另一方面，徐州的老百姓历经千年以来，一直将曾带领官兵防汛守堤的关羽祭拜为黄河之神，而唐宋以后，吕梁洪上的龙神庙里，又增添了尉迟恭为吕梁洪的洪神。一直到明清之际，吕梁洪上一直祭祀这两位，在别的地方，这两位一位是武圣兼财神，另一位是门神。可偏偏在这里都成为了黄河水神。正如我们老乡项羽在安徽和县周边一直被当做乌江之神一样。但这却只能是民间私祀行为，官方后来又在徐州城里的云龙山下另建金龙四大王庙，供官方有司按春秋二祭，从不间断。
      吕梁洪襟山带水，景色壮美，气象万千。清代的徐州八景中，吕梁悬水是一道著名景观，站在今天的凤冠山上孔子观道亭里，遥想两千年前，中华民族的至圣先师孔子，遗世独立地站在山顶，看着脚下泗水从自己的家乡迤逦而来，滔滔奔流，一泻千里，永不停息地流入大海，不禁想到自己蹉跎坎坷的半生经历，为之奔波奋斗的理想却总是遥遥无期，发出一句流传千古的感叹：逝者如斯乎，不舍昼夜。这一句浩然长叹中，包含了多少感怀伤时的家国情怀，曾引起过多少仁人志士、文人骚客的共鸣。就连那位后来指令全民批孔的老人家，自己在诗里也将这句叹息吟咏不已。
      站在山上，尽管已经看不到孔子当年感叹的古泗水；金龙四大王挥鞭叱咤，喝令倒流的黄河也早在百年以前就离开了这片土地；但眼前茫茫空阔的湖面也足以让我遐思无限。其实，不管明清两代的帝王将相如何神话谢绪的圣迹，把河神、龙神、龙王等宗教色彩各异的标签都混淆在金龙四大王身上，但他们却无法清除掉谢绪忠君爱国、舍身取义的儒家色彩，谢绪从生到死再到封神，类似英雄史诗般壮阔传奇，无不彰显出他作为世俗中儒生身份所尊崇的仁义道德，和祂作为神祇却秉持民族利益至上而显圣灭夷的神话传说，这其中的民族大义和家国情怀，不论是神还是人，都和千古以来中国儒家道统是一脉相承的。有些不理解儒家精神的学者，宣称儒教和儒家文化早已灰飞烟灭，他们以为中华儒家文化上有金元之断根，下有文革之斩首，对于这样一个宗教色彩淡泊的儒教来说，早已经受不住这样的斧斫刀砍，因此，今日的儒教和儒家精神都已不复存在。这实在是一种误读，儒家在诸子百家中最后胜出，自有它强大的生命力，作为中华民族数千年的文化支柱，汉唐以来，全天下所有读书人都自称是孔夫子门生，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被毁于一旦。儒教不仅仅作为一种宗教现象存在过，同时也是一种文化现象文化理念，其中包含着道德观念，哲学认识，人生态度等诸多方面。所有这些都流淌在我们的血液里，根植在我们的文化基因的序列中，这是永远也无法清除的。应该说，所有秉承了中华传统文化和道德理念的中国人至今仍是儒教的传人。
      另一方面，中国有很多儒教的宗教建筑被现代人解读为道教或其他宗教建筑，其中最常见的就是祭祀水神的龙王庙，我看过所有的主流介绍文字都称之为道教建筑，皂河安澜龙王庙因为是僧人护庙，有时还被称之为佛教建筑。其实我们的先辈对此早已作了泾渭分明地划分，在地方志和历史典籍中，所有这些坛庙建筑都被视为儒教祭祀的场所，所谓是在官方祭典之列，能进入这些官方祭典的标准就是：“法施于民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御大灾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礼记*祭法》）”。这五条无不建立在儒家的仁义忠孝诚信的道德准则上，因此，历代祭祀天地、五岳（山神）四渎（水神）、先帝功臣等，都是由帝王或官员以儒家仪典致祭，并不像电视剧中，动辄一大批和尚道士，那种场面，只有在祭亡法事中方可出现。

       独自一人游玩了整个风景区，默默地想了很多，没人听我的饶舌和议论。下得山来，有很多店家在卖当地出名的特产吕梁石，我进了一家店，店主是个女孩，娇小玲珑，言笑晏晏，向我介绍说这是吕梁玉，因为色泽大多是正黄色，为皇家专用色，因此很受一些崇尚帝王文化的人欢迎。我自然不能免俗，掏出银两买了两块。店主帮我搬上后备箱。
      归来途中，不禁哑然失笑，想到这吕梁石只是因为外表被钙化为黄色，就身价倍增，由石而变为玉，真和皂河龙王庙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皂河安澜龙王庙，一个当年令几代君王顶礼膜拜的黄河之神祖庙，却被现代人用一件行宫的皇家外衣罩住，不知何时才能正本清源，还其历史本来面目。

来吧来吧来吧

考据文章啊！

象风象云又项羽

独自一人游玩了整个风景区，默默地想了很多，没人听我的饶舌和议论。下得山来，有很多店家在卖当地出名的特产吕梁石，我进了一家店，店主是个女孩，娇小玲珑，言笑晏晏，向我介绍说这是吕梁玉，因为色泽大多是正黄色，为皇家专用色，因此很受一些崇尚帝王文化的人欢迎。我自然不能免俗，掏出银两买了两块。店主帮我搬上后备箱

象风象云又项羽

归来途中，不禁哑然失笑，想到这吕梁石只是因为外表被钙化为黄色，就身价倍增，由石而变为玉，真和皂河龙王庙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皂河安澜龙王庙，一个当年令几代君王顶礼膜拜的黄河之神祖庙，却被现代人用一件行宫的皇家外衣罩住，不知何时才能正本清源，还其历史本来面目。

象风象云又项羽

王老师总是在雅兴的游玩里享受游记的魅力。

大白兔

北风吹的闪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