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东墙》节选, F0 a1 V) y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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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压抑中看到了“青山饭馆”4个大字,刻在一块巨大的牌匾上,牌匾挂在一座不太高的楼阁正门上方。我赶紧走了过去,越走心里越是慌张,但却被催促一样越走越快。大老远,就有一个穿旗袍、戴围巾的女人向我走来,我想避开她,却被她“拦下”。这女人姿色可人,着装妖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儿”招客的呢。“这位爷一直盯着我们店的牌匾看,进来品尝品尝可好?”她以一种极其妩媚的声儿问我。这让我受不了,“好。”一字回答她后,赶紧快步摆脱她。 一进大门,又立刻有年轻女孩子跑来,热情洋溢,连连招呼我:“欢迎先生光临!”这些女孩子大都和我一般年岁。皆着青白色旗袍、盘发,个个稚气尚存却要为家打拼,我们这个年龄几乎都是如此吧? 饭馆里外都用铁杉树修成,门口栽着不知名的大树,屋檐挂着一排排写有“倒福字”的红灯笼,这些灯笼都是不点灯的,做装饰用。店内也全用方木桌、长木椅。四处都点着油灯,怕客人烫着,还套了层灯罩。生意挺不错,还不到饭点,看起来像是挤满了人,又总有一两个桌子像是故意空出让给自己的,客人就喜欢这样的馆子。0 Z$ k4 D$ q" ]/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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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C5 A% ^8 _# M( {紧接着,一老堂头,戴瓜皮帽,一身蓝白,小眼睛转个不停,上来点头哈腰:“老板一个人哪?您楼上还是楼下坐呀?”可不能小看了这京城的堂头们,一个手疾眼快、逢迎多礼、能说善哄的名堂头儿,简直是饭馆中的一宝。许多老主顾就是冲着这堂倌儿来的。一个名堂头儿辞职,就能损失一批吃主儿,而且这位堂头儿到了哪处饭馆,这些老主顾就能跟到哪儿。 “楼上,你们有什么?”我有点儿后悔跑这儿来了:大牌匾、有接客、名堂头,统一着装、分楼上下楼,这可都是那些有钱势的人才吃得起的,我吃几顿便是要倾家荡产的呀! “马上拿菜单给您!”他始终微躬身子,满脸笑意,转个身立刻对后面的姑娘们吼道:“还愣着干嘛?给老板拿菜单子去!” - f/ r* K: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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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还有菜单儿!北京城有几个饭馆是有菜单的?全聚德、北平楼、月明楼、福门楼……数尽了也不过10个,我李荼哪有那么多银元? “您看坐这儿行不?这儿通风,光亮好。”“行,就这儿了。”我又开始心疼兜里所剩无几的银元,名堂头就是不一样,连座位都挑好了。接着是点菜,厚厚的一本菜谱,花花绿绿,各式各样的菜名儿,看得我眼花缭乱。堂头反应很快,立刻问道:“我来给您推荐几个实惠的,您考虑考虑?” 反正我也不会点菜,不如看看这名堂头是怎么接客的,便让他列出几个,他即刻说道:“您是第一次来吧?尝尝咱店的宫保鸡丁怎么样?再来盘葱爆羊肉,就着面皮儿吃,哎哟,那叫一个香哪!” 2 }: W: q2 @$ w4 o& s; n1 q8 f: \
我看了看这俩菜,都不算贵,“就这俩了,那羊肉要口沉,宽汁儿!”“内行人!”堂头立刻端来铜壶和瓷杯给我呈上,“得,您喝茶先。”然后立刻转身对着灶上大喊:“楼上桌一鸡丁儿和羊肉,麻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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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l0 i$ ]0 l- U4 m这时候,旁边儿一桌人也要点菜,堂头又赶紧拿着菜单子、叫来几个姑娘过去伺候。看得出是某个在京小官请客,做东的这位极力劝朋友多叫菜、点贵菜,事实上这只是面子上客气,作为掌柜的,我也看得出他心里未必想花那么多钱。这些朋友们也都深谙此理,相互推辞。末了,由做东者先点一个最贵的菜,其他人再点余下的菜肴,但每个菜的价格绝对不能超过主人点菜的标准。这种“盖帽儿”,是京城人的老规矩了。 老堂倌很机灵,非但不像别家那样撺掇客人多点,说哪个菜正合时令,哪个菜最有特色,让主人下不来台,反而在客人们点菜到一定数目便劝道:“菜不少了,先来着吧!几位爷慢慢地再想着,不够再找补。”这话通情达理,想必主人心里是高兴的,面子上也是好看的,下回请客吃饭能不还上这儿来吗?我暗暗佩服。 “老板,这是您要的宫保鸡丁儿,还有葱爆羊肉。您慢用,小心烫着。”女孩子虽说羞羞答答,用木盘端上一大盘鸡丁和一叠羊肉、一叠面皮儿,却走得平稳且不失好看,想必是专门练过。这家饭馆做跑堂的全是女人,也算特色。2 V W! ~" e, m&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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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 I, D! P- Q( |7 o宫保鸡丁着色鲜丽均匀,看起来滑软,闻着也是一股鸡肉香。葱爆羊肉不油不淡,又嫩又酥,浓香诱人。这两个京城名菜,到别的好饭馆儿得花上我半月的辛苦钱,在这儿却花不到一盒茶叶钱。青山饭馆的掌柜实在精明,一来得了顾客,二来得了银两,有机会我得学习学习。 “麻烦给弄点儿花生米!”我叫道。“得嘞!”堂头赶紧应道,顺带还端了一碗面和一碗面汤。我这才懂了葱爆羊肉为什么多菜汤子。等我吃完了菜,把这菜汤子往面里一倒,主食也有了。吃完了面再喝汤,齐活!面子也有了,花钱不多,吃法还挺齐全。 4 q9 R+ z$ A) ?9 k
就这么简单一菜,被堂头搞得这样清晰,把客人的想法弄得透彻,不简单! - L% \9 O0 X5 M: k3 [
' j: V( G' S$ }+ L$ d不一会儿,便听见楼下传来催促,有客人嫌菜上得慢了。堂倌赶紧跑过去,微躬身子说:“火候不够,还不能给您呈上来。您是讲究的吃主,想必为了口儿正,能多担待点,我这就到后面去给您再催催。”随即转身朝灶上高喊:“我的那个菜,码前哪!”等灶上的铁铲跟炒勺叮当一响,堂倌又立马跑进去端菜。四五个溜光滚烫的菜盘平码在小臂和掌上,一路绕开饭桌、吃主儿,闪展腾挪,健步如飞,盘里的菜肴绝不能变形走样儿洒汤漏水。 想必楼下的客人看到手脚麻利、嘴甜有礼的堂倌穿梭伺候,定是觉得这能成为吃以外的享受。 % |7 Z4 i( N8 C: V/ N
待饭菜过后,结账时,我叫来跑堂,立刻走来一眉清目秀的女子,面似百合眉如柳,桃唇微扬,明眸皓齿,发簪斜插,纤腰以微步而来。 " \4 \+ N( E4 D2 m: |1 l
我惊呆了,这竟与梦境中那位为我哭泣的女子一模一样! , H( o' M% O6 a2 W3 |5 G; r/ B; E! }'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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